“据大人所说,这女子身着绫罗绸缎,面容姣好,却无仆妇相跟,只怕并非出身良家贵户,来自烟花柳巷最为可能。”
卫尉不顾程天敖阴沉的神色,说出了自己的猜测。程天敖并未生气,也不认同。
他来到花丛前,那花丛挨着一处高墙,盛开着几枝极香极白的栀子花。他隐隐回忆那少女在花丛中找寻东西,教人将这花尽砍了去,却什么都未瞧见。
他指着高墙,向潇湘府官员问道:“这是何处?”
“潇湘官学。”
在潇湘官学中,伙夫一脸慌张地来到房里,向白明简行礼说道:“我晌午将那纸条放在花丛里,傍晚上去看里外里裹着三四层人,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,我挤出个缝来看花枝全被砍到了。”
杨琳人未到而声先到。“这得问我啊,白玉京的一个大官在官学外墙碰见了个绝色美女,到处寻人。他领着大队人马,将潇湘府学出入的学生都被拿问了一遍,好生费劲折腾的样子,要说咱们在潇湘府待了一段时日了,若真的有艳鬼幽魂,那也是仰慕咱们这种少年才子,怎会让个凡夫俗子亵渎了。”他显然运气不好,在大门口被兵士逮个正着,手上被抓出了好几个白印子。
白明简再有三天就要考府试了。他的书案上摞着纸卷,堆得有半人多高,杨琳进来,实是被吓着了。“我给你拟的题目,你全写完了?”
杨琳见他点头,并不敢相信,随手抽了一张,拿着祖父在家教训自己的论调,先摇头晃脑道:“行文前须参详题意,明白回答,务在典实,不许敷衍繁文……”
“请杨兄斧正,何处不妥。”白明简请教学问,态度最是恭敬。
杨琳本想摆摆谱,但看在此处沉吟一刻,看在那处沉吟一刻,越看越觉得是通篇理精体正,下笔精妙。他又翻开另外几篇,竟是觉得篇篇都好,他忍不住与白明简探讨起经义来,说到精彩之处,更是手舞足蹈一番。
这一通说下来,天已是渐黑了。白明简时不时望着天色,终于打断了杨琳的话头。杨琳说的正酣,脸上极是不满。
“我待了这些日子,你陪我去街上走走,伸展伸展身子。”白明简说话间就将灯笼提在了手上,抢过杨琳悬在腰上的通行牌,拎着他的胳膊,不由分说就将他往外头扯。
“原来你在等我呢,你倒是说你憋多久了,待会张监院回来寻不着你,你怎么交代?不是,我怎么交代?”
白明简的双手重似铁钳,掐的杨琳嗷嗷直叫。杨琳心中万分懊悔,就不该告诉白明简用“悬肘法”的法子坠重物练小楷了,他如今这双手的气力,腾挪捉掐,简直是炉火纯青。
此时在白墙灰瓦的小院之中,秀红和花鹧鸪围着阿措不停地教训,可她打死都不肯穿那身浅色画裙了。
她早就换上了粗布衣裳,满满在脸上涂了一层锅底灰,拿着本历书翻看,唉声叹气。“心星造作大为凶,奎星造作得祯祥,为事遭官财失散,泻利流连不可当。”她从肖伯翎那儿学多了古代的占星算经,卦卜天学,不知不觉在潜移默化中也变得异常迷信起来。她翻开历书,后悔在出门未算吉凶,结果迎头就碰上了程天敖。
秀红早就说累了,花鹧鸪还在那说什么“朽木不可雕也”,她便接着叹个不停。
青蛋披着蓑衣跑了回来。“城南弄玉楼还有沿江的窑子、青楼,都被官府查封了。湘江边灯火通明,这在逃的要犯不知是杀了多少人,围的跟个铁桶一般!”他这两日到茶馆听评书听得起劲,学着说书先生的说法,给她们绘声绘色的说了一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