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午蔓不想画他。
她想,一个千里迢迢到当地旅游的人,不会是专为数一个男人用木棍打了两个孩子多少下而来。
她寻找一些有特色的、至少对旁观者多少有点意义的东西。
比如某棵树,某栋房子,某座山丘,很适合拍照打卡,美学白痴也能百分百出片。
又或是某片草地,某片竹林,某片水域或能两人并肩行走的吊桥,适合情侣留下美好的回忆。
她想,一对情侣精心做了攻略出门旅行,大多不会是为了吵架然后不愉快地分手,也不会是为看所谓人间疾苦。想看人间疾苦的人,会发现人间到处都是疾苦。
她想展示给观者的,是能引起观者向往的美丽乡村,譬如山林、风月、鸟兽与人们的和睦,那才值得动笔。
要是世界上没有暴力与偏见,没有自恋的说教就好了。
她哈出一口热气,敛了思绪。
傍晚回到民宿,她在车上就看见站在停车位旁的楼盛。
可她分明记得,吕树说过,楼盛昨晚回市中心了。
楼盛明显是在等她,她一下车就能与他碰上面,实在躲不掉。
想想也没躲的必要,周围那么多人,谅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样。
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在慢慢咧开,那完全是出于惯性的礼貌微笑。
她认为应该说点什么,却只说了一个字:“嗨。”
“我回了趟A区。”楼盛说。
“我听吕树说过。”
“我给你带了点颜料。”
区区颜料,奚午蔓本来不屑一顾。
楼盛转身,从旁边一辆黑色越野车的后座抱出一个琥珀绿手提箱,很小心地递到奚午蔓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