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顶的灯光微微泛黄,光亮照射在桌案上,文书上的字在深夜依旧清晰可见。
阮响盘腿坐在椅子上,目光专注的扫视文字,偶尔也会停下来揉捏鼻梁——她的视力继逃荒之后又迎来了一次下降,好在还没有到需要用上眼镜的时候。
“警惕以吏目为核心的新宗法制度。”阮响看完文书,翻回去重看标题,沉重的脸色轻松了一些,“有这样的官员,我心里就好受过了。”
作为统治者,阮响很清楚自己几乎快要脱离底层了。
她的时间要掰成三份来用,而其中能拿去走访底层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。
尤其近一年的功夫,她和宋人朝廷打得交道越发多了,和辽人更是如此——宋人朝廷有一种天真的乐观,似乎只要江南腹地不受影响,他们便依然可以粉饰太平,对阮响的态度也并不凶恶,甚至有点循循善诱的意思。
阮响每次收到宋人朝廷的“招安书”里,总是会夹杂一份“劝善文”。
这些劝善书形式不同,内容不同,但核心却都能一以贯之,无非是希望她作为一个女人,能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,遵从儒家思想中好女人的定义。
即女性的天职是辅助优秀的男性,善良、温和、与人为善,让她的丈夫在她的辅佐下成为合格的人君。
也就是明里暗里的暗示她,只要她肯被招安,朝廷就能许给她一个皇后的位子。
并且她生下的孩子一定会被立为太子。
甚至更进一步,如果皇帝早死,那么她来垂帘听政也不是不可以。
虽然这是画饼,不过对朝廷诸公而言,已经是他们画饼的极限了——让一群大儒们暗示一个女人可以垂帘听政,阮响都能想到他们经历了怎么样的思想折磨。
毕竟历朝历代,最怕女人得权的,估计就北魏和宋明三朝了。
去母留子,编纂野史,后妃殉葬,除了鲜卑政权以外,后两者很难想象是在儒家观念下能干出来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