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漫长的等待

铁路职工 王常明 6176 字 1天前

青龙站在集装箱旁,神色冷峻,身旁的兔唇微微低着头,一副恭顺模样。

“兔唇,你进去瞅瞅,这批货可不能出岔子。”青龙吐出一口烟,冷冷地说道。

兔唇连忙点头,心里却忍不住打鼓。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集装箱门,一股混杂着腐臭、汗臭和不知名异味的气息扑面而来,让他差点作呕。他强忍着不适,摸出兜里的手电筒,昏黄的光线在集装箱内晃荡。

集装箱里堆满了麻袋,一个个鼓鼓囊囊的,麻袋里不时传来细微的动静和压抑的低吟。兔唇皱了皱眉,走近其中一个麻袋,蹲下身子仔细查看。

当他的脚尖刚触碰到集装箱的门槛,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便如汹涌的潮水般,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。那股冲击力强劲得好似一记重锤,刹那间就填满了整个鼻腔,直捣肺腑。他本能地猛地向后一缩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强烈的生理反应让他恨不得立刻转身,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。

这股味道复杂得超乎想象,简直是世间最恐怖的气味大杂烩。其中,腐烂到极致的肉类散发的腐臭最为浓烈,那是一种带着丝丝甜腻的恶臭,仿佛有无数蛆虫在眼前蠕动;人类排泄物的秽气则带着一股刺鼻的酸腐味,直冲脑门,让人头脑发昏;再加上长久无法清洁而积攒的汗臭,那是一种混合着油腻与酸馊的气味,如同被浸泡在臭水沟里的破布。这几种气味相互交织、彼此渗透,浓烈得几乎能化作实质,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,让人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,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污浊的空气,胸腔憋闷得生疼,令人窒息。

集装箱顶部和四壁的缝隙中,透出几缕昏暗而微弱的光线。这些光线在这浓重的污浊之气中艰难地穿行,就像是黑暗中伸出的寥寥几根苍白手指,无力地在集装箱内挥舞。它们努力地想要驱散黑暗,却被层层秽气阻挡,只能勉强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道模糊的光影。最终,这些光线穿透层层污浊的空气,星星点点地落在一个个蜷缩在麻袋里的人身上。他们的身形在昏暗中影影绰绰,像是被囚困在牢笼里的困兽,由于空间的极度狭小,身形扭曲得不成样子。有的人双臂紧紧抱住膝盖,将头深埋其中;有的人斜倚在麻袋上,身体软塌塌地瘫着;还有的人蜷缩成一团,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一丝安全感。他们的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,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,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恐惧与无助。

在这恶劣到极点的环境里,不少人早已体力不支,精神防线也彻底崩溃。他们被长时间禁锢在这狭小空间,身体的每一寸肌肉、每一根神经都在承受着极限挑战。长时间的饥饿让他们的胃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一阵阵地抽痛;缺水导致他们的喉咙干渴得仿佛要冒出火来,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;令人崩溃的闷热与潮湿则让他们的皮肤被汗水浸透,又黏又腻,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保鲜膜包裹着,全身难受至极。他们的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稍微一点动静,都可能让这微弱的生命之火熄灭。

突然,一声低低的啜泣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。原来是一个年轻人实在憋不住了,失禁的尿液顺着大腿缓缓流下。起初,只是细细的一股,像是山间的涓涓细流,但随着身体的失控,水流越来越急,很快就浸湿了身下粗糙的麻袋。年轻人满脸羞愧与无助,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,眼中满是绝望。他双手紧紧地揪着麻袋,指甲都泛白了,身体因为羞愧和恐惧而微微颤抖。他试图用身体遮挡住这难堪的一幕,却发现这狭小的空间根本无处可藏,只能任由自己的尊严在这秽臭中一点点被碾碎,整个人狼狈不堪,却又无力改变这悲惨的现状。

而在堆叠得密密麻麻的麻袋之间,上面人的排泄物顺着麻袋的缝隙,一滴一滴地艰难落下。每一滴落下,都伴随着下方之人的一声低呼或咒骂。那声音里,有愤怒,有无奈,更有深深的绝望。下方的人只能无奈地蜷缩着身体,尽可能地躲避,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,根本无处可逃。这些排泄物在集装箱的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滩浑浊不堪的液体,里面漂浮着各种杂物。有被挤落的衣物碎片,在秽水中显得格外刺眼;还有被踩烂的食物残渣,混合着其他秽物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;甚至还有不知从何处来的垃圾,让这滩污水更加脏乱不堪。整个集装箱的地面肮脏得不忍直视,每走一步,鞋底都会黏腻地沾上这些秽物,发出“滋滋”的令人作呕的声响。

集装箱的每一处角落,无论码放好的麻袋旁,还是昏暗幽深的阴影中,都散发着绝望与悲惨的气息。这里就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黑暗地狱,每一个被困之人都在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解脱。他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,用微弱的呼吸和绝望的眼神,诉说着生命的脆弱与命运的无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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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唇深吸一口气,强忍着集装箱内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,踏入了这片昏暗、憋闷的空间。脚下的地面黏腻不堪,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难受的“滋滋”声,混合着各种污浊的气息,让他的胃里一阵翻腾。

他把目光投向那些堆叠在一起的麻袋,眉头微微皱起。这些麻袋里装着的“货物”,是他不敢细想的存在。此刻,它们东倒西歪地堆在各个角落,有的歪靠在集装箱壁上,有的则半掩在其他麻袋之下,像是随时都会散架。兔唇知道,自己必须得把这些麻袋整理好,不然没法向青龙交代。

他弯下腰,双手抓住一个位置歪斜的麻袋,用力将它摆正。麻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挣扎声,像是被惊扰的困兽,这让兔唇的动作顿了一下,心里涌起一阵不安,但很快他又继续手上的动作,一个接一个地调整着。

突然,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一个麻袋口猛地伸了出来,紧紧抓住了兔唇的手腕。那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,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。紧接着,一个微弱而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麻袋里传出:“救救我……求求你,放我出去……”

兔唇的心脏猛地一缩,惊恐瞬间爬满了他的脸庞。他瞪大了眼睛,死死地盯着那只手,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。他本能地想要挣脱,可那只手却抓得更紧了。慌乱之中,兔唇另一只手用力掰着那只手的手指,同时双脚拼命往后蹬,试图摆脱这突如其来的纠缠。

终于,他猛地甩开了那只手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恐惧,抬起脚,狠狠地朝着那只手踩了两下。“嘎吱”两声闷响,伴随着麻袋里传出的一声惨叫,兔唇的呼吸更加急促了,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,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。

过了一会儿,他定了定神,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。他朝着集装箱外面喊道:“龙哥,一切正常,没啥问题!”声音虽然尽量保持平稳,但还是微微带着一丝颤抖。说完后,他又神色慌张地环顾了一圈,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,确保没有其他异样后,才匆匆走向门口,用力关上了集装箱门。随着那扇门缓缓合上,集装箱内的微弱求救声也被彻底隔绝,

兔唇、牛头、马面和羊蛋五人,或躺或靠,在这临时的落脚点货站小屋休息。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,却又隐隐透着紧张与不安,这一趟任务,从一开始就透着危险与未知。

在这局促的空间里,大约六七个小时过去了。兔唇睡得极不踏实,翻来覆去间,脑海里全是那集装箱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,以及里面传来的痛苦呻吟。天还未亮,墨色的夜幕依旧笼罩着大地,青龙敲门进来,用力拍了拍手,打破了这压抑的安静:“都起来,准备出发了!”

四人纷纷起身,开始准备行头。昏暗的灯光下,他们默默地检查着各自的个人用品和装备,偶尔低声交流几句,声音里满是谨慎。需要他们轮流在集装箱查看货物,而这查看的人选,依旧是用抽签来决定。

兔唇从兜里掏出五根长短不一的木棍,在手中随意地摆弄了几下,便将它们紧紧攥在手心,只露出参差不齐的一端。众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那几根木棍,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。羊蛋的眼神中透着紧张与恐惧,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,犹豫了许久才缓缓伸出手。当他抽出那根最短的木棍时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。

“操!怎么是我!”羊蛋忍不住咒骂起来,声音里带着愤怒与绝望。他狠狠地将木棍扔在地上,又用脚用力地踩了几下,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。但咒骂归咒骂,他知道自己无法逃避。

那个集装箱,就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,静静地停在不远处。羊蛋一步一步地朝着它走去,每走一步,脚步就愈发沉重。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反反复复的看到的场景:昏暗的光线、散发着恶臭的地面、还有那些装着活人、不时发出动静的麻袋。当他走到集装箱门前时,他的双腿已经抖得厉害,双手也在不停地哆嗦。他深吸一口气,咬了咬牙,最终还是钻进了那个让他生畏的集装箱。

与此同时,兔唇、牛头和马面三人则来到了车旁。他们三人要轮番开车,朝着目的地北海市行进。兔唇率先坐进了驾驶座,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,深吸一口气,发动了车子。车子缓缓驶离货场,车轮扬起一片尘土。在这寂静的夜晚,车子的引擎声显得格外突兀,划破了黑暗。

当车子缓缓驶入合浦县的地界,像是冲破了一层无形的屏障,紧绷的气氛瞬间得到了一丝缓解。四人原本因长途跋涉和未知的风险而悬着的心,此刻也终于稍稍放下。

车窗外,合浦县的景象映入眼帘。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,店铺也陆续开门营业,早餐摊的烟火气弥漫在空气中,带着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。这与他们一路奔波时经过的荒芜路段截然不同,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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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子稳稳地行驶在熟悉的县道上,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,偶尔还能看到大片的农田,微风吹过,稻穗轻轻摇曳,泛起层层绿浪。这些熟悉的景致,就像老友一般,让他们愈发安心。随着车子不断前行,他们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。

车子离开县道,转而朝着乡镇的小路驶去。道路变得有些颠簸,坑洼不平的路面让车子不时地上下起伏,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。一路上,他们看到了错落有致的农舍,听到了鸡鸣犬吠,乡村的质朴与宁静扑面而来。

终于,在转过一个弯后,远远望去,那片园区乍看之下,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学校。大门处虽略显陈旧,但“[学校旧名]”几个字依旧清晰可辨。曾经,这里是书声琅琅的知识殿堂,由境外的红十字协会慷慨资助建成。园区内,五栋小巧精致的二层楼房错落分布,米黄色的外墙搭配着红色的屋顶,在周边绿树的映衬下,本应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景象。

每栋小楼都有着宽敞明亮的教室,木质的课桌椅整齐摆放,黑板上似乎还留着老师书写的痕迹。宿舍区的房间虽不大,却干净整洁,上下铺的设计承载过无数学生的青春岁月。

然而,时光流转,随着周边地区人口的逐渐外流,生源越来越少,学校的运营变得愈发艰难。终于,在无奈之下,学校不得不停止办学,往日的热闹渐渐消散,只留下空荡荡的校园。

学校荒废后,这片原本充满希望的土地,却被一些心怀不轨的地痞流氓盯上。他们通过各种不正当手段,签订合同,堂而皇之地占用了这里。从此,园区内时常传出嘈杂的叫骂声和酒瓶碰撞的声音,曾经充满书香的教室被改造成了他们肆意玩乐的据点,宿舍也变成了藏污纳垢之所。

当夜幕如一块厚重的黑布,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这片看似学校的园区时,一辆集装箱卡车缓缓驶入,车轮碾压着地面,发出沉闷的声响,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