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微阑,月华满天。
望仙楼怕是百尺有余,否则怎有手可摘星辰的错觉?
林尽染听闻楚帝所言,赶忙拱手回道,“臣能在此享宴已是陛下莫大的恩赐,不敢逾矩。”
楚帝眼帘稍垂,抬手将林尽染的礼数压了下去,笑言道,“只当此言是圣旨,坐下罢。”话音刚落,也未等他多分说,便转身坐上尊位。
林尽染只得讪讪一笑,又与一旁的太师韦邈稍稍颔首致意,这才落座。
屁股才刚刚触及脚跟,就有侍女在平几前来回端上食盘与酒浆,各个都是体态妖娆,风姿绝佳,倒不知是宫女还是擢选了安乐居的侍女在这伺候。
林尽染挑着眉眼,满脸含笑地望着她们在屋内来回忙碌。
“染之可看上哪个女子?予可求陛下赏赐你。”端坐在楚帝身边的皇后柔声调笑道。
林尽染蓦然缓过神来,躬身一拜,讪然道,“皇后殿下可莫要打趣微臣。这般宏伟的场景,哪能常见呐。如此才好奇地多看上几眼。”
“皇后可莫要听他胡说。”楚帝朗声一笑,抬手点了点林尽染,又与皇后说道,“朕记得去岁,他在揽月楼里风流快活,还去招惹那里的花魁,又是赎身,又是带她一同下了江南。现下可就在林府住着呐。”
“此事,予也偶有听闻,这二夫人的名头怕是已盖过时安这房正妻。”
“陛下,这···这···”林尽染苦笑一声,可支支吾吾地又未能说出个一二来。
“罢了罢了,朕才不理会你这纳妾之事。”楚帝没好气地横了一眼林尽染,揶揄道,“染之若有分说的气力,倒不如与上柱国解释,他与时安若都能应允,此事才有转圜的余地,可莫要求朕来下这道旨意。”
林尽染心头猛然一跳,勉强压下欣喜之意,佯是淡然道,“臣谢陛下恩典。”
元瑶住在林府两月有余,却迟迟未有纳妾之举。即便是以李时安好友的身份住下,终究是不妥。毕竟她的身份还未有着落,可当下陛下亲允上柱国若能同意,这自然是好事。不过林尽染眼下却不能书信一封说明此事,只得盼着岳丈何时回京,再当面详谈。
“这位就是陛下口中时刻念叨的染之?”
循声看去,林尽染并未见过此人,心中暗忖道,可伴于陛下左右的不是皇后就是贵妃,莫非这就是二皇子的生母,淑贵妃?倒真是天生的一副媚骨,瞧着与元瑶的狐媚劲竟是不相上下。
淑贵妃眉眼间流露出几丝春意,语音中颇有些调笑的味道, “方才陛下亲迎,又是等染之落座后方才开的席面,这般瞧来,果真是深得圣心。早听闻染之丰神俊秀,文采卓然。本宫瞧了都欢喜,也无怪陛下和皇后日日记挂。”
林尽染见状慌忙拜道,“臣惶恐!”
刚刚一路登楼,也瞧得仔细。今日的席面早有口谕,诸位臣子及官眷皆可直接入席享宴。只十二层,诚然是待他落座后,侍女才忙活起来的,淑贵妃所言若是这般说来,倒也的确不为过。
“淑贵妃可莫要唬他。朕早已有言在先,今日是令他代上柱国坐于此处。”
楚帝不着痕迹的一笑,又端起酒盏,缓缓起身,道,“诸位爱卿,与朕共饮。”
群臣遂起身,端起酒盏一同饮下。
上柱国李代远在陛下心中是何等分量,莫说是群臣,连百姓都知陛下愿封他为皇叔,只是为上柱国严词拒绝。今日又将他女婿捧至这般高的地位,既命孙莲英去迎他登楼,又亲至楼梯旁相迎,待其落座后方能开席。须知林尽染只是女婿,并非半嗣。此举可谓是给足了上柱国面子,又满是对其女婿的恩宠。
方才的话语若是出自旁人之口,分量还得轻上些许。可若是淑贵妃以这等玩笑的方式说出,既彰显楚帝的重视,又不显得刻意做作,想来也是有为二皇子博些好感的意味在里头。
今日明为宴飨群臣,别无他意,楚帝命群臣都莫要拘束,只当是在家一般自在些。可愈是如此,愈会引起群臣的猜想。
只太师、林尽染与林靖澄未曾理会,平素中秋宴皆是在宫中,何时来过望仙楼?陛下若无旁的心思,说来谁人会信,与其在那揣测,不若好好用膳。
林尽染端起酒盏,颇为恭谨地向韦太师敬酒道,“科考之事,小子还未曾谢过太师,晚来地恭贺韦晟金榜题名。”
“老朽也还未及恭贺你擢升为治书侍御史。”
韦邈倒是不曾端有架子地与林尽染碰杯,饮尽后又问道,“近日似是往隆政坊去的勤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