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我们的车顶有警灯闪烁,告诉人们这是一辆警务车辆,但是由于人流和车辆太过密集,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,只是在遇到红绿灯时,才可以直接冲过去,而不必担心交警找麻烦;银州离贺云县城二十七公里的路程,我们用了三十二分钟,顺利抵达。
当我沿着并不宽敞的街道,在手机导航的指引下找到马军山的维修部附近时,远远看到他的维修部门外人头攒动,似有众多群众在围观什么;我心里纳闷着,难道马军山这小子提前把我们的目的告诉了他的左邻右舍,大家都怀着好奇心过来凑热闹来了?
我驾驶着车辆慢慢驶到人群外停好车,急忙跳下车向纷乱的人群中挤过去,从身旁人们不安的神情和议论纷纷的嘈杂声音中,我隐隐感到了一些不妙;我穿过人群进到了内圈,眼前的情境让我惊呆了:马军山维修部的一扇门板歪歪扭扭挂在门框上,只要有人稍稍用力一推它就可以掉落;而我心心念念的那部无线电信号接收器,已变成了一堆零乱的电器部件,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房间各处;而放在地上的一部旧式电视机的屏幕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,显然是被人击打造成的;再看马军山,神情颓丧地坐在维修部门口的台阶上,双手抱着头绝望地低头缀泣;罗老师也是无精打采地坐在一个少了一条腿的木椅子上,满眼泪光地凝望着眼前人们的脚尖,不知他在思索着什么。
人群的异动把罗老师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,由于他坐在那个缺了一条腿的椅子上,需要控制一定的平衡,抬眼看到了我的到来,嘴上叫了一声:“王处长,你可来了!”想要站起来,竟一时忽略了屁股底下的事,身体一晃差点摔倒;我立即抢上一步扶住了他,同时大声问道:“罗老师,这是怎么回事?谁干的?”
罗老师长叹一声:“哎!这帮兔崽子,纯粹是做孽呀!”
马军山已经听到了我与罗老师的对话,连忙站起来走到我跟前,脸上似乎是显露出一些喜色,我不等他说什么,就带着怒气问道:“马军山,这事是哪个王八蛋干的?”
他哭丧着脸说道:“王处长,他们-他们,是他们那些人干的。”
我不解地问道:“咱们-咱们半个小时前不是还通过电话吗,我还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,你当时还说都准备好了?这-这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样了?”
他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就是在十来分钟前,他们-他们来收服务费,还比上个月增加了一百元,我提出这个费用太高,就不想给他们交,顶撞了他们几句,结果-结果就-就被他们打了一顿,还把我维修部里砸了个稀巴烂。”
我一把揪住马军山的双臂,怒问:“你给我说清楚,他们--他们是谁?收的什么服务费?”
接下来,通过马军山的叙说,再加上罗老师的补充,我才搞明白,原来是有一伙地痞流氓,几年来在这一片街道里逞凶霸道,非法向这一带的商户索要保护费,少则一百元,多则二三百元,如果有哪个商户不交或少交,他们要么就三五成群到这个商户的店里寻衅滋事,搞得人家无法正常经营;要么就指派几个剃着光头、身上带有各种各样纹身的家伙到店里打砸摔,甚至找借口辱骂店主,如果店主还口甚至指责他们时,便会招致殴打;商户们也曾多次报警,但当派出所来人后,只是走个过场,声称要进行调查,随后就杳无音讯。见此情景,商户们明白了,这帮地痞背后有人撑腰,他们为了息事宁人,也只有按照地痞们的要求交纳保护费;后来,这帮家伙为了掩人耳目,还成立了一个什么服务公司,实际还干的是原来的勾当,把保护费美其名曰服务费;尽管商户们对交纳服务费有异议,有个别胆大的,还曾拒绝交纳这笔费用;但他们总会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让商户们屈服;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有五六年了,大家眼见求助官方无望,也只好本着‘破财免灾’的精神,心不甘情不愿地交纳这笔钱。时间一长,大家对此也就熟视无睹、习以为常了。
今天早晨,马军山与我通过电话后,就按我的要求,信心满满地把他的那套设备又检查了一遍,还把他的维修部里的卫生精心打扫、清理了一番,随后,罗老师也赶过来帮忙,直至二人赶到满意了,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休息,就迎来了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不速之客-那个由地痞流氓组成的服务公司的‘员工’来收取当月服务费。要是放在以前,马军山也就顺从地交纳了。但是,如今的马军山也非常清楚,自己的身份地位已非比寻常,在他内心里,自己已经是‘公家’的人了,眼睛里对这帮家伙就有点瞧不上眼,言谈举止间难色露出对他们这种强行收取服务费的行为不屑一顾,尤其是当他听到他们把服务费由原先的一百元提高到二百元时,嘴里就是一个字:不交,没钱!